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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後  唱:江蕙 詞:陳維祥 曲:鄭進一

有一日咱若老 找無人甲咱友孝 我會陪你 坐惦椅寮
聽你講少年的時陣 你有外賢
吃好吃醜無計較 怨天怨地嘛袂曉
你的手 我會甲你牽條條 因為我是你的家後 

阮將青春嫁置恁兜 阮對少年跟你跟甲老
人情世事已經看透透 有啥人比你卡重要 
阮的一生獻乎恁兜 才知幸福是吵吵鬧鬧 
等待返去的時陣若到 我會讓你先走
因為我會嘸甘 放你為我目屎流 

有一日咱若老 有媳婦子兒友孝 你若無聊 拿咱的相片 
看卡早結婚的時陣 你外緣投 
穿好穿醜無計較 怪東怪西嘛袂曉 
你的心我會永遠記條條 因為我是你的家後 

阮將青春嫁置恁兜 阮對少年就跟你跟甲老 
人情世事嘛已經看透透 有啥人比你卡重要 
阮的一生獻乎恁兜 才知幸福是吵吵鬧鬧 
等待返去的時陣若到 你著讓我先走 
因為我會嘸甘 看你為我目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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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後

她嫁進他家門時,16 歲。他 5 歲。

(一)家境的無奈

他是家裏的獨子,是父母手中的寶,可惜身體一直多病。爹在外做小本生意,積攢了些錢。
娘信佛,很是虔誠,一次在一個香火極旺的寺廟裏求得一籤,說要給小兒找一個大媳婦才能平安過此一生。娘當然相信這香火繚繞,鐘聲如馨,能普渡眾生的佛語,於是爹娘一合計,出了很高的彩禮,在四鄉欲求得這一門姻緣。

她家五口人,靠著幾畝薄田,只能糊口,爹為了貼補家用,冬天和人上山採石頭,錢沒有掙到,卻被石頭給砸傷了腰,用光了家裏的一點積蓄,賣光了糧食,也沒有治好。只能每天躺在床上,欲死不能。兩個弟弟尚未成年。家庭的困苦,母親的哀怨,讓如花年紀的她背上了沈重的心裏負擔。

於是就有媒人前來遊說;“讓你閨女去吧,錢可以給她爹治病,補貼家用。”

母親搖著頭,誰願意把自己的閨女往火坑裏推?可她卻說: 「媽,讓我去吧,這些錢能看好我爹的病。」

迎親的鎖吶聲在她家的小屋前吹的震天響。爹躺在裏屋的床上捶打著自己;女兒是用她的青春,和這不般配的婚姻來挽救自己和這個困苦的家呀。母親垂著淚,親手給女兒挽上了髮髻。穿著紅衣繡鞋的她拜別了父母,給自己蓋上了頭蓋,眼淚這才和著脂粉悄然的滑落。

從此,她一生的命運和婚姻就交給了這個年幼無知的孩子。

(二)苦澀的笑

年輕的婆婆倒不是聲正厲色的人,公公在外也不用三叩九拜。他遵循母親叫她姊姊。她每天除了幫婆婆幹完菜園地裏的活和家務外,就是給小丈夫抓藥,煎藥,給他做襖,洗衣,陪他玩,陪著他睡覺,有時,他整晚的咳嗽,發燒她就整晚的抱著他給他縛涼毛巾,給他餵水,餵藥。

她在心裏想,就把他當成自己的又一個弟弟吧。

鄉里鄰居見了她,她總是低著頭,默默無言,匆匆而過。不知是應了佛語,還是他本身就該逃過這些劫難,在她的精心呵護下,他果真一次又一次的戰勝了這些可怕的病魔:百日咳、腦膜炎、長惡瘡,等等的大病小災。

慢慢的,他對她的依戀超過了對他的母親。在做活的間隙,或是他睡熟時,她常會流淚呆問自己;

“這就是自己的婚姻,這就是自己的丈夫嗎?”

到了上學的年齡,她給他縫了書包,牽著他的手走進了小學堂。村裏村外的小孩子都圍著她叫:“大媳婦,大媳婦。”幹什麼?

點燈,吹蠟,睡覺……她說不清楚心裏是疼痛是苦澀是悲哀,低著的頭,臉上紅了白,白了紅。一天晚上,他躺在被子裏說:

「姊姊,我喜歡你。」

姊姊就是媳婦,媳婦就是姊姊。她看著他一臉的天真無邪,無言。第一次苦澀的笑了。

(三)淺淺的欣慰的笑

他爹在外做生意染上了賭博,幾天間把辛苦掙來的家產給輸的精光。婆婆和公公大吵大鬧後,公公離家出走,這一走就再也沒有回來過,聽人說是在外面被當時的軍閥給抓去做了壯丁。好在婆婆身上還有幾件首飾,典當了換回了點錢。

婆婆和她商量買了三畝地。請人耕作是不可能的了,婆媳倆只有自己挽起褲腳下田,她在家時早已幫著爹娘下地幹過活,什麼苦,什麼累都吃過。只是苦了從來沒有種過地的婆婆。

本來挺富裕的家突然變的一無所有,男人的出走也杳無音信,婆婆悲氣交加,再加上種地的辛苦,使婆婆心力憔悴,一病不起。臨終前,婆婆拉著她的手,近乎是哀求著對她說:

「他還小,請你照顧他,如果你要走,請你等他成人。」

她攥著他的手。從此,他的命運又被她牽著。

她是個大情大義的女子,對誰也沒有承諾什麼,但是她一如既往的陪著他。從這以後,她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媳婦,是姊姊,還是娘?她沒日沒夜的做活,讓他繼續讀書。他們的日子就在這深深的姊弟情,濃濃的母子般的愛中困苦而平靜中過著。

他高中畢業考上了外地的一所師範學校,她替他打點好行李,再一次的送他去了學校。她望著這個剛剛成年,自己帶大的孩子,只是囑咐他好好學習,別的什麼也有說。而他卻說: 「姊,等我回來。」

她心裏咯了一下,臉上依然平靜,可唇邊卻帶了一絲淺淺的不被人發現的欣慰的笑。這笑並不是為了他說的這句話,而是對自己的付出,有了最初的收穫。

(四)此生最燦爛的笑

她照舊種著田,省吃儉用把攢下的錢給他寄去。

前兩年,他寒暑假都回來幫她幹活,可是,第三年時,他來信說:不要再寄錢了,放假也不回來了,他要在外面找活幹,給她減輕負擔。

這時的她已經 29 歲了,在當時的農村,早該是幾個孩子的娘了。村裏的人都說,妳把他帶大成人,又供他讀書,已經很對的起他了,妳大他 11 歲,也不要再等他了。現在他出去了,在外面的花花世界呆著,不知道他還能不能回來呢!

她說不清楚自己是遵守婦道:畢竟十幾年前她是嫁進他家門的媳婦;還是為了他臨走前說的那句:等我回來的話;還是如母親般的放心不下在外的孩子的心;她守侯著。她心裏一直保持著幾十年來的寡言和平靜。

終於他畢業的時間到了。他回來了。他已經是一個意氣風發,帶著儒雅書卷氣的大小夥子了。而她,風吹日曬,拼命勞作的臉上早已沒有了青春的光彩,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村婦了。

在心裏她把他當成是一個可親可愛的弟弟。可真的不敢想他會對她說: 「姊,我長大了,我們可以真的成家了。」

她看著他,仿佛是做著夢,她真怕自己是聽錯了。他同樣是一個重情重義的男人。

她笑了,心底洋溢著一生中最燦爛的笑,也流下了一生中最幸福的眼淚。

(五)抱歉的笑

他在縣城裏教書,她在家種著地。他們養育了一兒一女。再後來,他到了油田上教書,憑著自己的教學經驗和他的為人,他當上了一所中學的校長。由於戶口的原因,她帶著孩子一直還在家鄉忙碌。戶口終於解決了,他回家把他們都接到了油田。

學校的老師來幫他們安置家。有個老師魯魯莽莽的上前問:

「校長,你把你母親和弟弟接來了,怎麼沒有把嫂子給接來呢?」

大家一下子靜了下來,都扭頭看站著的她。這時,她臉上出現了極尷尬,不知所措的,甚至有些僵硬的笑容,她抱歉的看著他。他回過頭看著她,充滿深情的對大家說:

「她就是你們的嫂子。有她才有我的今天,甚至是我的生命。」

她聽著他的話,眼中盈滿了淚水。

(六)歲月如歌,真情如火,似晚霞

現在她已經 72 歲了,因長期的勞作,身體不是很好,風濕讓她的一條腿走路也不俐落了。他 61 歲,也早已退了休。

搬到這個小區來住兩年多的時間了,只要不是下雨或是刮大風,或是冬天很冷的天,在小區的娛樂處,花池邊,總會看到他們的身影;她拄著拐杖杖,他在旁邊扶著她,一步一步慢慢地向前走著,就像扶著一個剛學走路的孩子,那樣的專注,那麼的仔細。

知道他們的故事的人,都駐足注視過他們;感動著他們彼此間的情深意重,相攜走過人生的這份厚厚的濃濃的關愛。他說:

「是她給我了生命,給了我母親般溫暖,給了我一個家,現在,我應該用我的後半輩子來照顧她。」

他牽著她的手,一如當年她牽著他的手彼此間臉上的笑容,如夏日裏天邊那一抹最絢麗的晚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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